2022年11月10日 星期四

完美記憶的副作用(摘自:大腦喜歡這樣學)

所羅門。施雷索夫司基第一次受到老闆注意是因為他偷懶,或者說是因為老闆以為他偷懶。所羅門是記者,在他所處的1920年代中期,蘇聯記者這份工作意味著如實報導你被上頭指示的消息。

記者每天都會接到工作指令,詳細說明去哪個地址見哪個人,取得怎麼樣的消息。主編發現大家都認真抄筆記,只有所羅門實際不動筆,主編出於好奇心詢問所羅門是怎麼回事,所羅門覺得奇怪,為什麼要抄筆記?他可以記住他聽到的每一個字,語畢,所羅門逐字複述當天早上的會議內容,一字不差。

所羅門倒是覺得訝異,原來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的記憶,絕對精確,永不磨滅。

你一定巴不得擁有這樣完美的記憶吧?

事實上,你也許未必想要擁有他那種記憶,因為所羅門的超凡記憶力也伴隨著一個問題,我們會在這一章告訴大家他是什麼問題,它涉及專注力理解和記憶的關係。

凝神專注的時候發生什麼事?

我們在上一章說到一個狀況令人討厭,當你陷入某種解題模式,你會無法後退一步去看就更容易、更好的方法。換句話說專注可以幫助我們解決問題,但也因此阻礙了我們看到新的解決方法,甚至製造出其他問題。




當你把注意力放在某事上面,你的注意力章魚會把神經觸角往外伸展,去連結大樓的不同部位。你正專注於某個形狀嗎?如果是,這時一根知覺觸角會從丘腦伸向枕葉,而另一根觸角則伸向充滿皺褶的皮質層。結果你隱約得到圓形這個概念。

或者,你專注的是顏色?這時,你枕葉上的注意力觸角稍微挪一下位置,腦中升起綠色這個概念,然後觸角與觸角之間產生更多神經連結,你得到結論,你看著的這個東西是某種特定品種的蘋果—澳洲青蘋果。好吃!

集中注意力以便連結腦中不同部位,這是專注學習模式的一個重要環節。有趣的是當你處在壓力之中的時候,你的注意力章魚會逐漸失去連結能力,這就是為什麼你在生氣緊張又害怕的時候,你的大腦似乎無法正常運作。

假設你想學西班牙語。如果你是在講西班牙語的家庭環境中長大,那麼學習西班牙語就像呼吸一樣自然,你母親說「媽媽」你就鸚鵡似的跟說「媽媽」。你的神經細胞在閃爍的神經迴路中發亮、串連,使得「媽媽」這個詞彙的聲音跟你母親的笑臉在你腦中形成牢固的連結。

那閃爍的神經迴路線是一道記憶痕跡,跟許多相關的記憶痕跡連結在一起。

最棒的語言課程(例如我當年學俄文的美國國防語言學院),所安排的課程,結合了有系統的練習,包括不斷複誦死記硬背等專注式的語言學習模式,以及接近發散式的學習方式(像是跟母語人士自由交談)這樣安排的目標,是要讓你把基本詞彙和句型深植於腦海,讓你能像說母語那般自由且有創意的運用心語言。

專注的練習與反覆演練(也就是刻下記憶痕跡)可以達到像是無懈可擊的高爾夫球揮桿姿勢,大廚熟能生巧的翻鍋動作,還有籃球罰球線投籃的動作。以舞蹈來說從幼兒的搖晃轉圈,到後來成為職業舞者的曼妙舞步,這中間是一條漫漫長路。但是舞藝就這樣一點一點累積而來。從自由轉圈、踝轉和踢腿等等的小型記憶,最後匯集成規模更大更有創意的詮釋。

什麼是記憶組塊?

所羅門.施雷舍夫斯基的超凡記憶力還有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缺點,它的每一道記憶痕跡都如此五彩繽紛、感情濃烈,也就是說,都充滿豐富的連結;結果竟因此干擾了他 結合記憶痕,製造概念組塊的能力,換句話說他只能見樹不見林,因為每一棵樹的形像對他來說都太過鮮明。

「組塊」指的是一組以意義連結起來的資訊。將p、o、p三個字母結合起來可串成一個概念式的容易記住的組塊也就是pop這個字,這就好像把龐大的電腦檔案轉成一個壓縮檔,在POP這個簡單的組塊背後,是一段已經學會把這個字母串聯起來並發出和諧聲音的神經元所共同演奏的交響樂。像這種把簡化的、抽象的思維組塊(不論是英文簡寫、新點子或觀念)串連起來的複雜神經活動,正是一切科學、文學與藝術的基礎。

舉個例子來說,一九零零年代初期德國學者阿爾弗雷德.韋格納提出大陸漂移理論。韋格納分析了各種地圖,研究了許多探險經歷文獻,他發現地球上各種不同的陸塊可以像拼圖一樣拼成一大塊。在不同陸塊上找到的相似的岩石和化石,這些發現進一步支持了他的這一套理論。

當韋格納把種種蛛絲馬跡串聯起來,很清楚可以看見一件事:各大洲在遠古時代曾是相連的一整塊陸地,陸地慢慢的分裂了好幾塊,逐漸漂移,最後形成我們今日所見、被海洋割開的幾大洲。

大陸漂移!哇!多偉大的發現!

可是,如果前面提到的所羅門,讀到這段關於大陸漂移理論的經過,他是無法理解的,他就算能把這段故事逐字複誦一遍,但他無法把一個一個的記憶痕跡串連成概念組塊,所以他很難理解這個解釋陸塊飄移的概念。

事實證明,想要把數學和理科學好的首要步驟之一,就是創造概念組塊—透過跳躍式思考,把個別資訊集合成有意義的概念,把資訊整理成許多組塊,可以讓大腦的運作更有效率。形成觀念和概念組塊之後,你就不需要記住種種瑣碎細節;你掌握的核心概念那個組塊就夠了。

例如,早上起床後你通常只有一個簡單的念頭:我要換衣服。如果你知道了我要換衣服那簡單的想法組塊背後有一大串複雜的腦部行動,你會大感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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