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2月14日 星期四

奧地利經濟學派為什麼被邊緣化?(作者:譚鎮年)

根據一位原國內經濟學者的文章,奧地利經濟學派被邊緣化包括以下幾個原因。

奧地利經濟學派代表人物包括了卡爾·門格爾、歐根·博姆-巴維克、弗里德里克·哈耶克、路德維希·馮·米塞斯、穆瑞·羅斯巴德和漢斯-赫爾曼·霍普


原因一:
 
這個原因其實並不能算原因。如果選美大會可以說奧地利學派的衣著樣子走向純粹,走向極端的傾向所以落選。這在選美大會沒問題,但經濟學理論是思想的市場競爭。判斷的標準是邏輯推理和事實證明,而不是純粹和極端。說奧派太純粹和極端只能說明主流經濟學者覺得奧派不合他們的口味(taste)。
 
當然有人會問主流經濟學者的口味如何培養出來的?美國大多數的主流經濟學者的口味是美國政府培養出來的。美國政府提供研究資金和教席給這些願意為美國政府出謀劃策,支持政府幹預的主流經濟學者讓他們主導中庸的口味。至於和主流經濟學家不同口味通通被邊緣化了。

和這位國內經濟學者想像的不同,被邊緣化的經濟學派不單只有奧派,還有公共選擇學派,埃莉諾•奧斯特羅姆(Elinor Ostrom)的布隆明頓學派(Bloomington school)等等。
 
這些學派有什麼共同特點,就是堅決反對政府干預,支持自由市場。

請讀者記住經濟學理論沒有純粹和極端的比較,只有邏輯推理和事實證明的比較。
 
例如:張三說3X7=21。李四說3X7=31。
 
不會有經濟學會說,張三和李四太純粹,太極端,3X7=25才是不純粹,不極端。經濟學畢竟不是選美比賽,這個重點可千萬別忘了!

原因二:

「比如我們全年課程在介紹主觀價值論的時候,我就有意地強調過,每個人的價值判斷是主觀的,但這並不意味著每個人的主觀判斷是不可被觀察、不可被衡量、不可被計算的。
 
我們就能夠觀察和記錄到,在某個時代整個社會群體公認的美大概是什麼樣子。每一個人到底喜歡吃牛肉多一點、豬肉多一點還是魚肉多一點,是個人主觀的判斷,但這並不影響市場分析師去觀察、去記錄、去分析牛肉、豬肉和魚肉的品質和銷量。」

這裡完全混淆了兩個概念:事前的主觀價值論和事後發生的結果。

所有觀察和記錄都只是事後紀錄的歷史結果,而且記錄的還只是主觀價值論的一個點。張五常說需求曲線是無從觀察和記錄。現在只觀察到一個點,就能推論出整條需求曲線嗎?當然不能。
 
那麼,能否通過N個人買魚肉的點來求出一條需求曲線?當然不能。這條N人需求曲線能預測市場在加價時減少了多少需求量?美國有不少經濟學者試過,但證明失敗。芝加哥大學的亨利•舒爾茨(Henry Schultz)在1934年已經在做這種事情,還寫了一本書《需求理論和測量》(Theory and Measurement of Demand)。我雖沒讀完,但實在不靠譜。
 
市場分析師和股票分析師有一點相同,都是風水圖表派。

原因三:
 
「數學在經濟學當中是有作用的,一部分奧地利學派的學者徹底地否認主觀行為的可觀察性,徹底地否認數學和概率理論在經濟學當中的應用,在我看來這是走得太遠了。」
 
實際上,科斯、張五常和一些老一輩經濟學者,也覺得現在數理經濟學是走火入魔。戴爾得麗•麥克洛斯基(Deirdre McCloskey)在張五常八十歲生日寫了一篇祝賀文章。
 
麥克洛斯基是哈佛博士。她的數學和概率理論非常厲害的。(我讀她年青時寫的文章,有很多數學和概率理論。)但她從張五常那裡學懂一件事:如何像一個經濟學家去思考。
 
多厲害的數學和概率理論,也沒法讓一個經濟家明白一個經濟概念,也沒法讓人像一個經濟學家一樣去思考。今天很多經濟學博士連經濟學邊際的意義也搞不清,他們就只知道邊際就是一階導數,而邊際遞減就是二階導數是負。
 
唉。他們根本不懂經濟學,只是學了數學。

其實奧派比任何學派更早發現這個問題。米塞斯在經濟計算爭論中已經發現數理經濟學只會寫公式,但不知道公式對經濟學有什麼意義。統計學堅持可以算出市場需求和供給而知道均衡價格。結果只是錯誤百出,變成災難。所以奧派排斥數學和計量經濟學。

羅斯巴德在《人,經濟與國家》的序言寫道:

「經濟學理論中語言邏輯已經被數學所取代,因為後者看似更為精確,而且沉浸於借助物理科學所得來的榮耀。數理經濟學中占主導地位的計量經濟學一支也尋求經驗證實,因此加深了這兩種方法的謬誤。即便是在純粹的理論整合層面,數學事實上也根本不適於描述任何有關人的行動的科學。數學其實推動了經濟學的分化——分化成專題論文,其特徵是矩陣、等式和幾何圖形組成的過分專業化的迷宮。但真正重要的問題,並不在於非數學家無法理解它們;關鍵問題是數學無助於經濟學知識。事實上,最近計量經濟學征服數理經濟學正是承認經濟學中純粹數理的理論沒有意義的標誌。」

對於奧派來說,邏輯是主要的關鍵。數理經濟學和計量經濟學永遠只是經濟學概念和邏輯推論的工具。有些經濟學概念無法數理化或計量化。只要這些概念服從邏輯推論,奧派願意放棄數學和計量繼續研究下去。這也是奧派反對數學和計量原因。

用一個比喻:張三是傳統經濟學家,他在一條沒有路燈的街上掉了鑰匙,但他跑到另一條有路燈的街上去找鑰匙。李四問他為何在路燈下找。張三說因為只有這裡有路燈,他才能看清楚有沒有鑰匙。

路燈就是數學和計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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